來做約定好嗎，銀？

什麽約定？

嗯……永遠都不要欺騙我……可以嗎？

永遠不會有這一天，即使要騙任何人也不會欺騙你。

還有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準拋下我，知道沒有？

當然，就算要下地獄我也會跟上你，無論如何也不會松開這只手。

那如果……

還有嗎？真夠貪心呢，紫奈。

我不管！這是最後的，你答應不答應？

怎敢不從，你說吧。

如果……

【如果我走失了不見了呢？銀會找到我嗎？】稚氣的童音問，順手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。

【當然會找到你，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，我絕對會找到你。】男孩無奈地再一次勾上女孩的尾指。這丫頭還真會得寸進尺，剛才已做了兩個約定，現在又要再加一個嗎？

不過……這樣也不錯。感覺到手指相碰時的暖意，男孩難得地睜開了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，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。

「紫奈……」抱歉……結果，我曾經答應過你的三個約定……還欠些許……真是不甘心。當日的男孩、如今的男子睜開仍如以往般漂亮清澈的雙眼，湖藍色的瞳孔映出的是無限的悲傷。

「可惡的小鬼！站住！快追！」

「竟然偷我們的東西！看抓到你們之後怎樣教訓你們！」

「銀！這邊！」

「紫奈，抓緊我的手！別走失！」

流魂街，兩個小小的身影在橫街小巷中左穿右插，身後大約十多步距離之處還追著一班人。

聽著呼喝聲，旁人不難理解這是什麽一回事。不過，旁人依然只是旁人，冷眼地看著。縱使這裏不是治安最差的八十區，但生活水平都是很低，偷竊、強搶這種事情實在不罕見。

「切！還以為有什麽好東西，就只有兩塊柿子餅，枉那矮子還這麽胖！」逃了不知多久，後方的人都被兩個小孩甩掉。女孩這才放心下來，檢視一下自己的戰利品。結果，卻是讓她有點失望。

「都說了表面風光的人不一定有好東西，你就不聽我說，偏要偷那胖子的。再說，你又不用吃飯，怎麽冒險找他們麻煩？」男孩這番話雖是責備，但看到他寵溺的目光和語氣，可見他根本沒有怪責女孩的意思。

「雖然我不需要吃飯，但我就是饞嘴想吃，不行嗎？」剛好有兩塊柿子餅，女孩只給自己留了細小的一片，然後掏出較大的一塊，遞給男孩：「而且你可是有靈力的，不吃飯怎能行？」

「紫奈……你真是笨蛋。」男孩自然知道女孩所說的饞嘴不過是一個借口，就是不想自己為她冒險給他找食的生什麽愧疚之情。

說起來，他和紫奈的相識過程是怎樣？他已經忘記了，卻也習慣了紫奈對他的細心和自己對她的寵惜和愛護。

他們能夠認識對方，究竟是誰更有幸？

還是說他們是應該要註定走在一起？

「咳咳……」此時，二人聽到不遠處一聲聲的咳嗽聲。女孩好奇，向外一看，卻見一個和自己年紀相差不大、一頭金發的女孩躺在路中。

「銀，那女孩是受傷了嗎？」

「不，大概是餓昏了，她應該和我一樣有靈力。」在流魂街的生活讓男孩對於血腥味很敏感，現在他沒嗅到血腥，故肯定那女孩不是受傷。

「我們把食物分給她吧。」縱使自己手上食物不多、縱使明知在流魂街最不能有的便是善良，女孩依然很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他人。

「但……好吧，不過你那片已經這麽小了，留給自己吃吧，我的這份比較大，分她一些就好了。」男孩本不欲多事，但想想女孩的固執性格決定還是順了她意。還不待女孩反應過來，他一手已經把女孩手上的柿子餅塞進她口中。

女孩那片柿子餅份量有點小，一口便可以吃完，而且還因為男孩的動作太突然完全沒有心理準備，結果連味道都沒仔細品嘗到便吞了。這和沒吃有什麽分別？女孩郁悶了，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。男孩卻絲毫不怒，反倒覺得她這表情實在很可愛，壞壞地扯出一個笑容。

「吃吧。」男孩把柿子餅遞到金發女孩的嘴邊，說道。「餓倒昏迷在路邊的話，你也有靈力吧？」

「你也有？」金發女孩微微張開眼，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和服，面帶微笑的男孩。他手上的柿子餅賣相不甚好，也不知變壞了沒有。但此刻對於松元亂菊來說，這是天大的美食。

「嗯，我也有。我叫市丸銀，多多指救。」

「銀……好奇怪的姓名。」

「嗯，也不止你說過。你有住的地方嗎？要不要送你回去？」也許是想起第一次與紫奈見面的情況和現在有點相似，銀難得友善地問。

「我……住在那邊那座山……」其實那裏只是一個山洞，還不算是什麽家。不過沒有家人的亂菊長時間都在外面找食物，所以她需要的也只是一個能讓她睡覺的地方而已，不用太講究。

「你等一等。」想想自己難得做一次好心，就索性送佛送到西，送這女孩回家吧，銀如是想。

「那女孩就住在附近，我想送她回去。外面不太安全，你留在這裏等我回來，好嗎？」回到不遠處紫奈待著的地方，銀對她說。

「嗯，我等你。」紫奈點點頭，目送銀遠去。然二人都不曾想到，這一次的分別之後，他們都回不去以往。

『真是個沒用鬼，能把這拖油瓶甩掉就好了！』

『廢物！這種廢物養在身邊有什麽用？很想讓這廢物消失！』

『都是負累……』

『簡直是連垃圾都不如……』

怎麽了？這都是什麽聲音？誰在說話？是跟我說話嗎？很吵耳！快閉嘴！別說了！閉嘴！都給我閉嘴！

「銀……」

「紫奈，你沒事嗎？還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嗎？」銀迅速地走到紫奈身邊，有點奢侈地給她倒了小半杯水，但他都顧不得這些了，他只關心紫奈的身體。

「銀，剛才……你有在說話嗎？」紫奈沒有回答銀的一連串詢問，倒是反問了另一個讓銀有點摸不著後腦的問題。

「沒有，怎麽了？你還是先回答我吧，不是讓你留在原地等我嗎？怎麽走開了？而且還在路上暈倒，幸好我及時趕到，不然你就成了虛的食物了。」銀想到剛才危急的情況仍然心有餘悸，只是差少許他就永遠失去紫奈。

而且……銀不自覺地緊握了雙拳，他沒有看錯的話那套黑色和服是象征著那班人的死神身分。那班所謂的死神不但沒有出手相救險些被殺的紫奈，而且他看到了，在之前紫奈還被為首的那個男人奪走了一部分的靈魂，然後就像垃圾一樣丟在路中央不管她死活。

幕後人……是那個男人嗎？死神……看紫奈的模樣已經不記得剛才發生過什麽事，雖然被奪去了一部分的靈魂但也不像有什麽影響，但是……他會奪回來！一定會幫紫奈把屬於她的靈魂奪回來。

他很恨！恨自己沒有能力，只能眼睜睜看著紫奈的一部分靈魂被死神奪去了，而他卻只能在事後說著漂亮話說什麽會幫她奪回來。如果有力量就好了，那他就能好好保護紫奈。

『如果有力量就好了……』紫奈的腦海不知怎麽竟出現了這句話，不同於之前在半昏迷狀態，這次紫奈很清醒，她清楚知道根本沒有人在說話。那麽……她聽到的……難不成……是銀的心底話？

「銀，你……想要力量嗎？」紫奈帶著微微的顫抖問銀。

「當然，怎可能不想要？」最重要的是，只有足夠力量就能保護紫奈了，銀點點頭，如是說。

果然是銀的心底話……那之前呢？之前聽到的那些什麽沒用鬼、拖油瓶、廢物、負累、垃圾又是誰說的？又是對誰說的？

雖然不知為什麽她能聽到銀的心底話，但是……那些、那些真的全都是……銀的心底話嗎？他覺得她是沒用鬼、拖油瓶、廢物、負累、垃圾嗎？紫奈一下子便煞白了臉。

「紫奈，怎麽了？哪裏痛了嗎？」銀緊張地問道，把一直沒舉起藏在衣袖內的左手撫上紫奈的臉。

「這是怎樣一回事？為什麽會受傷了？」紫奈反手握住了銀的手，那裏包著用舊衣制成的繃帶，忽然憶起剛才銀說過她險些便葬身在虛的腹中，她連忙問：「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嗎？嚴重不？讓我看看……」

「沒關系，都是小傷，很快便沒事。」銀反過來安慰紫奈，抱著她待她入眠之後便悄然離開房間。他對紫奈說謊了，他的傷勢其實很嚴重，甚至深得入骨。

在連水和食物都少有的流魂街中，藥物什麽更是難找，銀基本上都沒怎樣處理過傷口，只是隨意地包紮一下。

「銀……我果然是你的負累……」然銀卻沒想到，他以為已經入睡了的紫奈在他離開後便醒了，雙眼清明得根本不像入過睡。而且她還把銀在離開之後的舉動都看到，她就知道他不是受了輕傷如此簡單。

翌日，醒來的銀走進紫奈的房間，卻發現已經沒有她的蹤影了。

「這算是怎樣一回事，紫奈……你究竟在哪裏？」銀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自言道。

為什麽要離開？和她缺少了一部分靈魂這件事有關系嗎？和那個在幕後操縱一切的死神有關系嗎？如果真是的話……他會奪回來！一定會幫紫奈把屬於她的靈魂奪回來。銀再一次定下決心。

為了得到足夠的力量，為了能保護想保護的人，銀繼紫奈之後也離開了長居的流魂街，進入瀞靈廷。

不知過了多少年，銀已經成為五番隊副隊長，和東仙一樣當了藍染的左右手。

然後在某一天，那時的他都快放棄找紫奈，不知怎麽就晃蕩到十二番隊的入隊儀式，被他看到了，那個他找了九個年頭卻完全沒有消息的女子，竟然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他面前。

而最讓銀驚訝的是，在浮竹隊長給新隊員介紹他的時候，她竟然恭恭敬敬地喚他市丸隊長，語氣又是疏遠又是冷漠，就像……他們在之前根本不認識一樣……沒錯，紫奈，他的紫奈竟然不認識他了。

銀估計自己抓破腦袋都不會想通這是怎樣一回事，一個個問題同時浮在腦中久久不散，為什麽紫奈會不認識自己？為什麽她當時要離開？為什麽……對了！根本沒有靈力的紫奈為什麽能夠成為死神，還進了瀞靈廷？

銀在一瞬間想了很多，也幸好他一向面癱慣了，瞇眼笑臉即使在這時候都沒表現出任何異樣。

【永遠不會有這一天，即使要騙任何人也不會欺騙你。】

【當然，就算要下地獄我也會跟上你，無論如何也不會松開這只手。】

【如果我走失了不見了呢？銀會找到我嗎？】

「嗯，我會找到你。」銀不期然地想起當年算是半強迫地跟紫奈做的三個約定，也是時候該實現了……

「市丸隊長，你剛才……跟我說話嗎？」幸宮紫奈擡頭，滿眼充滿疑惑。

「對，我是說，以後要多多指教，幸宮。」沒有以往和紫奈相處的親切，市丸銀的語氣也滿是生疏。

不需要親切，因為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他的紫奈。

市丸銀是這樣相信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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